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
三
大野尽情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早餐，他已经很饿，却慢条斯理的。他知道这只仅仅是往后所有佳肴的开始，无需急于稀罕眼前这点东西。
正擦拭嘴角，大野听见有人敲门。门口站着位打扮干练的女子，说樱井吩咐她来带大野先去趟新房子，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。
到了公寓，电梯上到37层。助理领大野进了屋子，然后默不作声地站在了一旁，随大野参观。
房子定期由钟点工打扫，保持着窗明几净的状态，不过没什么烟火气，一看便知没有人常住在这里。
屋子的视野极开阔，大野走到露台上，微风挟着雨后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。将近四十层的高度，足以睥睨大多数楼房，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东京塔，站在这里仿佛将大半个东京都踩在脚下。
大野走回客厅，打量起四周环境。一整套家具都是简约风格，中规中矩，挑不出什么缺点。他的视线移到电视上，蹙眉认真道：“这个电视尺寸太小了，换个大点的。八十英寸的恰好。顺便在露台上添把藤编吊椅。”
不待女人有什么回应，他又往卧室走去。主客卧挨在一起，都是坐北朝南，采光极好。卧室的落地窗外还有阳台，能想象出晚上看夜景是件多么惬意的事。
大野在客卧转了两圈，开口要求：“把这间屋子改装成画室。”
助理默默跟着，静待后文。
绕了一圈再次回到客厅，大野盯着露台门附近空出的一大块地方，觉得空落落的一片荒凉得很：“这么一块空地，看着让人难受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灵感乍现，漫不经心道：“我看放架钢琴就正好。”
助理终于露出一丝不确定的表情，大野微扬起下巴轻笑：“烦请再送我去趟琴行吧。”
助理听这口吻，便知大野不打算去一般的小乐器店。于是很快车又载着他们去了银座。大野根据指示牌上到琴行六楼，立刻有人迎上来。他目不斜视，径直朝三角钢琴区走去。
“如果先生是想为家里购置，推荐您看看小型三角钢琴。”销售将大野引到一架雅马哈旁边，“这架属于雅马哈GN系列，摈弃奢华设计而强调演奏性能，注重整体精密平衡，作为具有超凡品质和经济性的小型三角钢琴典范，是家庭音乐厅构建的理想之选。”
大野瞟一眼琴，甚至懒得抬手试音：“小型的看着也太小气，而且雅马哈的……”他笑一笑，不再继续说下去，“别的牌子呢？”
“施坦威的如何？”销售领着大野走几步，“这架是施坦威B型号，被称作‘完美的钢琴’，拥有完美和谐的音色，很适合放在家中演奏。”
大野不作声，信步走到一架胡桃木色的琴旁，似乎有点兴趣般停下来。
“这架是贝希斯坦B212，是专业和高级业余爱好者的首选；旁边的这架M/P192略小一点，但大小和音量都很适合在家里演奏。”销售尽心尽力地讲解。
大野敷衍地在那架B212上弹了个音阶，略显出满意的神色：“就这架吧。”
大野径自转身离开，控制不住地打个哈欠。坐上车时他还算了算从银座到他家的距离，估摸着自己大概还能睡好一会儿。
至于钢琴的付款、搬运、调音、保养，他全然不管。
回到狭小的出租公寓，大野只收拾了自己的画具和作品，又拿了几件衣服出来。原本这屋子里就没什么家具，现在他要搬家，这些破败物件自然不会再跟着他。
一番整理后体力消耗不少，大野倒头就睡，等自然醒时天已擦黑。手机收到消息，之前接的插画单子的工资已经划进他的卡里，足够他交上两个月的房租，还能余下一笔来补贴日常开销。
大野忽然就打起精神，匆匆用冷水洗把脸，出门去ATM给房东转了账。夏日闷热得紧，再回到家时又是一头的汗，他顾不上擦，坐在床沿给房东打电话。
房东收到钱，说话态度总算温和些，大野请求提前两个月解除租赁关系，毕竟是他违约在先，便低声下气的。房东大抵也是烦了大野每月拖租，竟然就爽快应下，只要求支付一个月的房租作违约金。一通电话下来两人气氛和谐，各取所需，仿佛还有些温情存在似的。
挂上电话的时候，大野是真心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如此低首下心的。
接下来的三天，大野一直闷在家里赶之前接下的插画稿，大概是即将卸下养活自己的重担，创作时手感极佳，进度飞快。这几日每到晚上他沾枕即睡，连梦也不做。
第四天中午，大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来，是个陌生号码。但他直觉自己知道这是谁，心跳渐渐不规律起来。
“喂？”他的声音倒是平静得出奇。
“大野くん？我是樱井。”那头果然传出有些耳熟的微哑低音，“最近过得如何？”
“托您的福，一帆风顺。”大野言语间带点意气风发，樱井微笑：“如此甚好。公寓已经改妥，我派了司机去接你。”
大野暗赞一声动作迅速，听见樱井又道：“我听助理说，你买了架三角钢琴。”
“贝希斯坦。”大野补充，“创始人说要造‘钢琴界的斯特拉迪瓦里’，据说李斯特很偏爱它。”
“这样。”樱井淡淡应一声，“我晚上去参观下你的新家，可欢迎否？”
“当然。”大野心一松，看来樱井对他毫不客气花出去的钱根本不在意。
“司机差不多该到了，”樱井干脆地结束了对话，“晚上见。”
果然两分钟后就有人敲门，仍是前几日的那位司机。大野行李不多，司机一人就把所有东西都拎在手上，留下大野两手空空跟在后面，这种游手好闲感令他不太适应，但又有些快意。
一进客厅，就见一架全新的三角钢琴立着夺人眼球。大野的视线却只在八十寸的电视和露台的吊椅上转了一圈，便去了画室。
客卧完全变了一个样子，落地窗边换上了厚窗帘，天花板上的灯管换成了显色性好的类型，房间里从大型落地台灯到画架，从静物台到苹果电脑，应有尽有，东西井井有条地摆放着，余下的空间还很可观，从各方面来看这间屋子都完全是一个理想的画室。
大野智走到工具架前，里面已经放了很多画材。三菱、辉柏嘉、伦勃朗、卡达、史明克、达·芬奇——甚至还有康颂的Arches。
大野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，等美梦过后，一睁眼他还是个穷学生，要精打细算奖学金和生活费之间的平衡。
站在一旁的助理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：“请问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吗？”
大野摇头：“一切都很好。”
“樱井先生专门请了设计师，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樱井先生亲自挑选的。”助理低垂着眼睛，言语神态越发恭谨。
看来樱井对他还确实很有些兴趣？大野笑了笑，并不答什么话。
助理告诉他每个月清洁人员来的时间，很快便离开。大野这才去了主卧，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。
待他拿了自己带来的衣服走进衣帽间，挂满了一个衣柜的新衣服占据了他的视线。正装、休闲装，还有两套看上去就很舒适的睡衣，而旁边还有更多的空置衣柜有待填满。鞋子整齐地摆在架子上，等待着被一个一夜暴富的穷小子穿上。
失神间有人敲门，居然是带着新鲜食材的厨师。大野的一日三餐以后都会被承包，除了动筷子，他连根手指头都不需要多动一下。
大野环视四周，真切的喜悦涌上心头，漫过了之前的苦涩不安。衣来伸手、饭来张口，可以一心一意进行创作，这不正是他期盼已久的生活？
樱井造访时已经过了八点，大野早已享用完晚餐，正在画室试用新画具。听见玄关有动静，估摸着是樱井来了，便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出来迎。樱井才换好鞋，看见大野雀跃的样子，脸上也带出一个淡笑：“在画画？”
“在试水粉。”大野对于自己显而易见地展露出兴奋有点不好意思，“很好用，我真的很喜欢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樱井满意道，“钢琴试了吗？”
“啊……”大野早把钢琴抛在脑后，大概潜意识里已经当它是件大型装饰品。
“试试吧，”樱井偏了偏头，示意大野走到钢琴前，“看看李斯特偏爱的琴到底有多大的魅力。”
其实大野哪会弹什么琴，不过是留学的时候，有朋友教过他几首简单易学的曲子，算是在艺术之都受到过些艺术熏陶。
但樱井已经这么说，他也只好凭着残存的记忆将琴盖撑到低角度，坐到钢琴凳上。他悄悄深吸一口气，双手放上琴键。旋律霎时倾泻而出，是皮雅芙的《玫瑰人生》。一开始他还有些生疏，但很快多年前的感觉回归，曲子愈加流畅柔和。
“Satoshi，上帝真是在音乐方面赐予你了天赋，不学钢琴可惜了。”记忆里有个人站在阳光中，扬着灿烂的笑颜赞叹着。而他只觉得画画已经如此奢侈，何必再学一个费力费钱的东西自找麻烦。但他不忍在那人面前市侩，于是说等我闯出名头挣了钱，就买架三角钢琴，到时候找你来当免费的老师。
挣了大钱还要无偿教学？你这是压榨！那人吐槽，随后又忙道，就这么定了，不许反悔哦。
那个人曾给予他诸多帮助，带着他适应环境、为他开解烦恼、欣赏他的作品、教他弹钢琴……可是这样温柔的人，最终也离开了。
再后来，他回了国，在困窘中钢琴自然是痴心妄想，逐渐的这个玩笑般的约定也就淡去了。当他站在新房子里，看见那么一大块空间时，那人当初的称赞又鬼使神差地冒出头，他便如那日所言，买了架价格不菲的三角钢琴。
贝希斯坦极美的音色些许弥补了生涩的技艺，简单的曲子也被衬得优雅迷人。樱井闭眼仰靠在沙发上，眉头不动声色地蹙起来。
大野弹完，立刻向樱井坦白了自己的那点业余水平，生怕樱井再让他继续弹下去。
“虽然你只是几年前学过一点，但弹得很不错。”樱井鼓了鼓掌，“只不过，这首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，以后还是不要弹了吧。”
大野浑身一震，惊愕地看着樱井。他摸不准樱井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，还是单纯从他拙劣的演奏中捕捉到了流露出的心绪。
樱井的嘴角还挂着笑意，黑沉的眸子却教人看不透。他站起身，看了看腕上的表：“时候不早，我该走了。”
大野的心一沉：“还要忙工作吗？”
樱井的动作顿了一下，并未回答，只是朝大野笑笑。大野跟着樱井走到玄关，眼看着他准备离开。樱井突然转回身，望着大野半晌，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脸颊：“别多想，你刚搬了家，该是很疲惫了，今晚好好休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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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的话：
这章写得有些困难，后半段写顺手了却写出了大纲以外的情节_(:з」∠)_还好尚处于能掌控的范围。
樱井的反应说白了大概就是“你弹着我花钱买来的钢琴居然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别人”……这样吧。
占有欲和控制欲太强不是什么好事啊。
第四章将于7月23日 p.m. 1:25更新
槿 2018年7月20日 a.m. 11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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