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二章
十一
转眼入秋，集团的事务没什么起色，樱井清楚资金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调整过来的，总之事情尚处在掌控之下，他并不十分焦急。
唯一让樱井感到欣慰的是，大野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，心境低落的时间逐渐减少，两人交流的时间在慢慢增加。
但樱井清楚这是药物和心理医生的功劳，若想让大野真正好起来，该做的事必须要做。
大野这天的状态不错，前一晚睡眠质量还好，早上天大亮了才醒来，甚至还趁樱井洗漱时给两人做了顿简单的早餐。吃完饭后，大野突然有了看书的兴致，两人便待在书房，大野挑了几本书，樱井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处理工作。
等樱井抬起头，活动僵硬的脖子时，正看见大野盘腿坐在地毯上，捧了本《龙珠》看得津津有味，看到有趣的情节，还会软软地笑两声。樱井不由得也扬起唇角，他多希望能一直这样注视着大野。
但他更希望大野能永远拥有笑颜。
“智くん。”大野闻声抬头，眸中还闪着笑意。
“……离开这里吧。”樱井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，心脏仿佛停跳了。
空气霎时凝固，大野唇边的笑意缓缓褪去。
“我不是要赶你走。”樱井忙解释，防止大野误会，“你可以留在这里住下去，也可以另找一处你更喜欢的房子——宫胁堇已经顺利毕业，她说如果你愿意，她还是想陪在你身边。
“智くん，你还很年轻，应该去你想去的地方，尽情享受这个世界的迷人风光，”樱井发觉自己真的说出这些话时，心情反而轻松起来，“然后，重新执起画笔，让你的世界为画作所吟唱。
“这是我现在能够给你的最好的东西。”
“啊，这样。”大野垂下眼，颤动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情绪。他放下了手中的漫画，面色苍白地站起身，走到书桌旁，张口似乎欲说些什么，却又侧转过身，避开了樱井的视线，心中一时悲喜交加。
樱井的话语仿佛从遥远处传来，击碎了他四周封闭自身的屏障。两年来，每一日似乎都被慢放，而此刻，时间的流逝终于恢复正常，阳光蒙上的那层阴霾也终于不复存在。
现在樱井亲口允他离开，这该是件好事的。在他最想要逃离的那段日子里，他最希冀的东西，如今就这么得到了。可是、可是——
“智くん，”樱井将大野拉到身前，温柔地拭去他颊上的泪水，微挑了挑双眉劝大野，“别哭，嗯？”
樱井隐含痛楚的声音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，大野再也忍不住，跪坐到地上，伏在樱井的膝头失声痛哭。
樱井一下一下轻拍着大野的背：“对不起，智くん。对不起。”
他认识大野已有六年，两人相处五年，他照料大野也有一年多，然而这是樱井第一次看见大野流泪。
盼他只需酣畅哭过这一次，今后平稳顺遂，再不会有这么多眼泪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大野哭声稍止，扬脸露出一双红肿的眼，恨恨地埋怨道：“真是笨死了。”
樱井苦笑：“喂喂，一上来就人身攻击啊。”
“我说得不对嘛？”大野气鼓鼓的，显得一张脸更圆，“我要离开的时候你圈着我，现在你倒是要放我走了，我都已经……”
“等等——”樱井开始还准备虚心挨骂，结果越听越不对劲。
“你在这里，我现如今还能到哪儿去？”大野瞪了一眼樱井。
“……”信息量略大，樱井性格中的半个天然跑出来，极其罕见地懵住了。
“说到底，都是櫻井さん的错！”大野没好气地看着樱井的脸，嘴委屈地一撇，立刻又咧开似是要再哭一场。
“诶？！”樱井对大野突然的任性有些猝不及防，但不管怎样，顺着他说是上策，“好好好，是我错了。”
大野不再说话，二人相对无言。樱井这才确信大野的意思，他握住大野的肩，语调近乎哽咽：“想好了？要是后悔我可不认。”
“不会后悔的。”大野回答得不假思索。
“那我就什么都给不了你了。”樱井叹道。
大野牵过樱井的手，将大半张脸埋进他的掌心：“不是的，櫻井さん。在你说要我离开的刹那，你已经予我自由。”
樱井俯身，两人的头轻碰在一起。直到现在樱井才明白，“失而复得”是多么美好的词语。
情绪波动后，气氛终于平静。两人隐约感觉到折磨得人筋疲力尽的日子已经告一段落，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，带着些疲倦但愉悦的味道。
樱井的工作已告一段落，两人便打算吃午饭。大野作主厨，樱井打下手——要不是大野坚持要进厨房，樱井简直恨不得让大野“坐享其成”。
饭后餍足的两人完全不想午睡，就在宽大的沙发上窝在一起促膝长谈，谁也舍不得中断聊天，他们有太多话想要倾诉。
樱井可以说是被大野痛批了一顿，“笨拙”“迟钝”“不解人意”“擅自做决定”……樱井被训得一愣一愣，又不敢还嘴，委屈巴巴的。
他的智くん原来这么能虐人的吗？樱井对大野的认知完全刷新了。
但就算是凶起来的智くん他也喜欢。
一物降一物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，活该。
大野冲着樱井劈头盖脸一顿骂，只是发泄一下前几年的愤懑，被樱井悉心照顾近两年，他对樱井的感情早已变化，哪能真怪罪得起来。话到嘴边气势先减两分，装模作样地凶起来威力再减三分，语气里埋怨的意味远大于气恼。难怪樱井无论被骂多久都能用那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瞅着大野。
大野斜倚在樱井肩上，看着樱井因为连日忙碌清减了一圈的脸颊，越看越心疼。于是歇了抱怨的心思，转而和樱井东拉西扯。
两人说了很久很久，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般，直至口干舌燥，日渐西沉。
“公司的状况还好吗？”大野蜷在暖黄的夕阳中，声音低低的。
“也许会渐渐走上正轨，也有可能就这样衰颓下去。”世事难料，即使樱井再有自信，也不敢说后者绝对不会发生，“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，智くん会怎么办呢？”
“嗯……我养你？”大野智玩笑般的口吻，“我前几年画画倒也赚了些钱的，以后要是继续画，还能再赚点。不过櫻井さん如果想恢复以前的生活水准就比较困难啦。”
“那我吃少点？”樱井眼睛一亮，一脸忍痛割爱又满怀希望的表情，“土豪求抱大腿啊！”
大野故作严肃考虑状：“既然你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，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你抱一抱。”
樱井换上一副喜出望外感恩戴德的表情，实在有些用力过猛。大野再演不下去这莫名其妙的小剧场，同樱井笑成一团，眼泪都快流出来。
大野突然抚上樱井的脸庞，细细摸过他明显起来的下颌线，手指轻缓地拂过那双自己最爱的眼，轻触岁月在樱井眼尾留下的风霜。
“不会的。”大野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，“你永远不会像当年的我一样走投无路。你可是樱井翔啊。”
樱井一愣，很快笑开，眼里映着阳光，仿佛波光粼粼的海：“接下来一段日子我可要好好努力了。”
“如果中途觉得累了，随时提出来。”大野的声音里有些困倦，仍撑着把想说的话说完。
“我知道了，”樱井吻一吻大野的眼睑，“那就尽量待在我身边吧。”
“我一直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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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的话：
在连续压抑了三四章之后，我终于得以回归傻白甜的本质了_(:з」∠)_也许在有些人看来，这几章根本算不上虐，但对于我这种亲妈（划掉）写手来说，前面几章写得我非常痛苦，以至于在写本章时，我的情绪几乎快和互相坦诚剖白的山组两人一样激动……
需要强调的是，大野的抑郁症还远没有痊愈。只能说他一直以来的心结在两人的交谈中解开了。虽然接下来好转速度会加快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与抑郁症的斗争从来不会是一件轻松且短暂的事。
樱井一直以为大野最想要的是自由，所以当大野情况好转、又有宫胁堇愿意照顾大野时，他觉得这是让大野离开的最好时机。不得不说，樱井虽然想错了方向，但他尽管万般不舍、也要给大野他认为最好东西的行为本身，解开了大野的心结，从而化解了两人之前不对等关系下的矛盾。
这篇小说中的大野，很小就被迫独立、挣扎求生，孤独穷困但至少拥有独立的人格；而当他依附于樱井，生活的重压（经济方面）减轻了，却变成了一件物品，他必须要讨好樱井、忍受樱井的控制，顺着樱井的心意成为温驯的宠物，以此获得衣食无忧的生活以及在绘画上得人赏识的机会。随着对物质的渴望逐渐下降、对于樱井过度控制的厌恶不断上升，他的心态开始出现问题，在不断地压抑自己后，最终患上了抑郁症。在这两年里，他完全认为自己只是一件商品，一边厌憎自身，一边惧怕自己这件商品贬值被樱井抛弃。
不过幸好，樱井对大野无微不至的照顾，令大野感觉到即使在自己如此不堪的时候，樱井也并没有嫌弃，反而诸多关护，甚至在集团危机、病情反复时也依然如此，这给了大野一些信心，加上持续的药物和心理治疗，所以他的情况才开始好转。
至于樱井让他离开，大野一开始确实被吓到了，但当他听完樱井的话后，很快便理解了樱井的心意（谢天谢地，大野不像樱井这么迟钝），他清楚地意识到，自己最想要的东西，现在终于得到了，以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。
从两人矛盾爆发到现在，大野想要的东西其实从来没有变过——独立、自尊、得人爱重。当初为什么想要离开，现在又为什么会留下来？答案很简单，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几年前的樱井给不了，而现在的樱井能。
至此，两人之间全新的关系终于建立起来了。
还有一个小细节，第四章的时候大野给樱井做了咖喱饭，当时樱井根本没想过要帮忙搭把手；如今大野做饭，樱井恨不得把所有活全抢过来，生怕累着大野——所以我才说第四章是个假糖，第十一章才是真发糖。
虽然有些厚脸皮，但是在这一章里我有句很喜欢的话，当初写大纲的时候就写出来了，写正文的时候也顺利地用上了：“你永远不会像当年的我一样走投无路。你可是樱井翔啊。”我觉得大野对樱井的爱慕和信任，在这句话里已经很能体现出来了。
下一章是最终章，两个人之间还有些遗留问题有待处理，不过解决起来很轻松，山组一定会有一个甜蜜的HE。
第十二章将于8月16日 p.m.1:25更新。
槿 2018年8月13日 a.m.11:26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