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
十
“即使你管理集团再驭下有方、八面玲珑，也不可能看透所有人心。”二宫和也坐在樱井对面，语气冷淡，“翔さん，你轻敌了。”
“是。”樱井痛快地承认，但旋即咬牙切齿，“可是这么大一个集团，我怎么可能面面俱到。没有我就出这样大的纰漏，尸位素餐的人看来也太多了。”
“对方倒是把你盯得紧，知道你这阵子心思不在集团这边，商业间谍派得也太是时候。”二宫漫不经心地扬起下巴嘲笑樱井。
樱井想到大野的病，脑袋一阵抽痛。
“病情没有起色？”二宫看到樱井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乐观。
“每天情况都差不多，现在连他状况好的时候我都是提心吊胆的，不知道那种好心情能维持多久。”樱井语气苦涩，“这完全是持久战，我看过很多人的自述，别说是一两年，抑郁了十年八年的也不在少数。”
“本以为你只是找了个有意思的人排解寂寞，哪曾想你现在把他当人生伴侣一样照顾。”二宫唏嘘，“是谁当初说自己怕被限制自由不想恋爱结婚的。”在他看来，现在的樱井简直是拴在石头上的风筝。
樱井被自家发小说得愣住，他之前从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。
“接下来准备怎么做？”二宫叹口气，把话题拉回正轨。
“先把腐烂了的部分剔除掉。请法务审计来，集团的内审是靠不住了。”谈起工作的时候，樱井又是二宫熟悉的样子，“剩下的……见招拆招吧，集团总不能败在我手上。”
“我有认识的法务审计人员，雷厉风行、手腕强硬，如果你需要，我可以介绍给你。”二宫眯了眯眼，似是预见到樱井公司未来的腥风血雨，“叔叔阿姨还在国外？”
“在蒂罗尔度假呢。”樱井扶额，“俩人辛苦几十年，好不容易能把重担撂给我，哪会回来找罪受。再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，没必要有事就找家长帮忙解决。”
“你小时候就是这样，什么时候变过。”二宫吐槽，“你有什么事给我说，我能帮就帮。”
患难见真情啊。樱井有些感动：“ニノ……”
“鉴于咱俩关系铁，加上你现在情况危急，我给你帮忙的酬谢可以打个一折，”二宫懒洋洋地跑火车，“一千万吧。”
行吧，患难之中行长人设不倒。
玩笑归玩笑，二宫毫不含糊地将法务审计人员请来了。团队领头的人小脸浓颜，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也被他穿出时髦的气息，走起路来气场两米八，身后团队里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，不像搞法务的，倒像是黑恶势力。
站在樱井面前一开口却是压低的小奶音，王霸之气减一半：“我是松本。我需要三个月来调查，收集证据期间不能有人打扰妨碍。三个月后我会准时提交报告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樱井一口应下。
没收电脑、恢复数据、找人谈话，工作开展得迅速而有条不紊。三个月后，松本提交了一份极为细致的报告，樱井耐心看完，心中有了底：“做得很好，辛苦你了。”
“本职工作。”松本终于露出一点笑容，算是承了樱井的夸赞。
樱井立刻开始了总部内部的整顿。这么多年企业发展成了如此大的规模，总会有见不得光的地方。要想去掉腐烂的部分，注入新的血液，必然会遭到既得利益者的猛烈阻挠，但长痛不如短痛，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。
樱井待在公司的时间一下子变长了，不过还是努力提高效率、压缩加班时间，尽量陪着大野，按时送他去医院复诊和进行心理治疗。然而难免顾此失彼，两人之间的交流骤减。
这天两人难得一起吃晚饭，大野的状态不太对劲，没吃几口便突然扔下筷子，跑向了卫生间。樱井一愣，跟着跑过去，一进卫生间就看见大野弯着腰吐得昏天暗地。
樱井有些慌，他轻拍着大野的背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况恶化了。
“智くん，怎么样了？”樱井倒了温水让大野漱口，领着大野回到客厅。
大野茫然摇头，他比樱井更怕自己的病情反复。
樱井沉默半晌，起身去找药盒。
药盒是透明的，樱井不用打开盖子，已经能看出问题所在。
“智くん，”樱井叹道，“你漏吃了好几次药。”
“抱歉。”大野努力回想，神情焦灼，“抱歉。我想不起来了，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药。”
樱井抱住处于崩溃边缘的大野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才终于敢露出筋疲力竭的表情：“听我说、听我说，智くん，这不是你的问题。是我最近太忙了，疏忽了提醒你吃药的事。对不起，以后不会了，我会注意。”
大野急促的呼吸慢慢缓和下来，呼吸声在樱井耳边轻微又脆弱。
“我们明天去医院复诊，问问医生这种情况该怎么办。”樱井的声音轻柔沉稳，不停地安抚大野，“没关系，不会有什么事的。”
真是好似将黄连嚼了百遍。话说到最后，不知是在安慰大野还是安慰自己。
所幸发现及时，医生除了叮嘱一定要按时吃药、不要擅自停药外，倒也没说什么。倒是那位叫相叶雅纪的心理医生，在结束了当天大野的治疗后，同樱井谈了很久。
开车回家的时候，樱井沉默了一路。大野坐在旁边，看着车窗外连成一线的灯光出神。
晚上大野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到后半夜才勉强闭了眼睛。樱井从背后抱着大野，一夜未眠。他忍不住去想两人到底是如何走到如今地步。
仔细想来，从两个人一起看电影那时开始，大野的情绪已经出现问题了。到后来准备个展、因为宫胁堇吵架、回避交际，再到抑郁症的迹象一点点显露出来——只要樱井能在之前多关注一下大野，早点发现他的异常，大野都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。
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作祟，想要让大野的世界里只余自己，待他如愿以偿，才发现两人都备受折磨。
大野现在对于他的极度依赖不是因为感情，只是抑郁导致的逃避社交吧。既然如此，他何必要困着大野……
他猛地止住了这个想法。大野的病情仍未好转，所谓的“不困住大野”，与抛弃他有什么区别。
只是这念头还是在心底扎了根，不受控制地悄然增长。
初夏时节，渐渐昼长夜短，大野的情况重新稳定下来，樱井不敢再有疏忽，每天必看着大野随饭服药。
大野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，即使出声唤他，也未必能得到回应，除非等他自己从沉思中醒来，与樱井搭话，这时才能感受到他身上仅余的一丝活力。
樱井想起心理医生的话，不解开大野的心结，他的抑郁症是无法治愈的。
他何尝不知道大野渴盼的是什么，但要真的做出决定，却是异常困难。
“智……”樱井的低喃散在空气中。
大野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，对外界充耳不闻。和煦的阳光照在他恬淡的面庞上，樱井更觉心如刀绞，眼眶蓦地红了。他做事向来果断，再棘手的问题也能快刀斩乱麻，然而面对大野智，他在人生中头一次如此踌躇不定。
当他终于学会不舍和珍惜的时候，却要不得不放弃了。
秘书打来电话，请樱井去趟公司。
樱井整理了心情，走到大野面前，俯身轻吻他的额头：“智くん，我去一下公司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大野仍安静地坐着。
樱井深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涌上心头的痛楚。
门轻轻关上。良久，大野的眼睛微眨，缓缓转头看向樱井离开的方向，半晌又转回头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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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的话：
这两章ANM三个人集中出场打了个酱油。
从上一章开始，我就完全搞不清山组两个人到底谁更惨了（虽然我是作者来着），大野的恐惧、樱井的懊悔，不仅是对自己，对对方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。再加上樱井的公司出了问题，一个分身乏术，一个觉得自己的病拖累了别人，都变得精疲力尽了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樱井越来越怀疑自己，到底能不能照顾好大野。当他意识到大野最想要自由、而自己却是禁锢他的人时，这种动摇终于达到了顶峰。他开始觉得，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人去陪伴、照顾大野。
嗯……关心则乱吧。
这篇小说再过两章就完结了，两人之间该何去何从、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，很快就会揭晓了，敬请期待。
第十一章将于8月13日 a.m.11:26更新。
槿 2018年8月10日 p.m.1:25